苏酌

“让我死在这平淡岁月里。”

【城翊】人间浪漫指南05

何蓉月跟着大夫走出病房,轻轻把房门合上。


“病人家属还没有联系到吗?”大夫低头看着病例信息,语气有些为难,“病人是被强制发情的,又被迫进行了临时标记,虽然我们已经用强效的抑制剂把他的情况稳定了下来,但这些对于一个Omega来说还是有很大伤害的。我们是否用药对他的腺体和内分泌等一系列生理机能进行调节和修复,还是需要病人家属给我们一个答复。”


从在车里把两个昏迷不醒的人拖出来到此时此刻的这一个小时之内,何蓉月的拳头硬了不下五次,但仍要礼貌社交:“刘大夫,我们已经在让局里的同事去查病人家属的联系方式了。您看这个事儿急吗,我们局里出钱给他用药也是可以的,这本应是我们的责任。”


“那倒不急,”刘大夫原本没什么好脸色,看何蓉月还算懂事,表情才缓和了些,“但是病人的临时标记程度较深,可能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消除标记,而且会影响到他下个月正常的发情期,身体也会比较虚弱,这个就需要你们和家属协商,共同照顾了。如果联系上家属,有意用药的话,请他们去办公室找我,再详谈。”


刘大夫正要走,却被何蓉月的话拦了下来:“刘大夫,我想冒昧问一句,是什么样的情况,会导致Alpha和Omega一起昏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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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城在一个并不踏实的梦里挣扎了很久,直到所有的喧嚣被隔绝在静谧的蓝白之外,鼻尖只剩下消毒水生涩的气息。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呆滞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一垂眼,就看见雷一斐坐在病床边,低头翻阅着案件资料,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你行啊杜城,长能耐了。”


他看都没看杜城一眼。


“你师父我四十多的人了,为了工作成宿成宿地不睡觉,昨天跑去汇报一下午工作,又被张局安排出差。我都上了火车了,又愣是被你小子给我拽下来。你心疼心疼我行不行啊。”


杜城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听着雷一斐吊着一口气的声音,他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被摔剪成凌乱的碎片,再一点一点在他面前粘好,形成刺目而丑陋的疤痕。


病房里又安静下来,师徒俩一个看天,一个看地,仪器滴答滴答的声音逐渐把两个人的心率调成相同的频速。一开始,杜城还在回忆梦境里血淋淋的案发现场和逐渐凋落的花朵,可想着想着,沈翊逆着晨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一切虚幻的感受开始变得越来越有实感,藏在被子里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延迟感受着Omega柔滑的触感。


杜城啊,你真TM不是个东西。


“哎哎哎,你干嘛!”雷一斐腾得一下站起来,惊恐地阻止杜城把脑袋往墙上撞的傻x行为,俩人纠缠了好一会儿,才喘着粗气停止了动作。


“师父,”杜城瘫倒在床上,语气颇有些悲壮,“有什么您就说吧。您放心,不管是什么后果,我都能承担,我也应该承担。”


“承担个屁。”雷一斐把厚厚一叠资料摔在杜城头上,“你小子这辈子别的没有,走狗屎运倒是很有一套。放心吧,人家小沈大气,说就是个临时标记,不追究你责任了,咱们局里把医药费给人掏了就成。还有,人家说了,以后不想再见到你。”


杜城的心揪了一下,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临时标记……”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扶额想了半晌也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隐约记得自己曾经好像闻到过一种区别于他和沈翊的、属于第三人的信息素气味,有些熟悉,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再然后就陷入了混乱而纠结的梦魇。可是,虽然值得庆幸,但在那种情况下自己怎么可能会突然昏迷呢?


“他人呢?他人怎么样了?”


“人家比你坚强,躺了一个小时就醒了,非要出院,谁也拗不过。李晗已经把他送回去了。但是我跟你说啊,人家怎么说是人家的事,你怎么做是你的事,这事儿你要真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徒弟。”


杜城点了点头,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好像有一口气吊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师父,咱们也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要问何蓉月。”


......


办完了出院手续,雷一斐和杜城直接回了分局,正赶上剩下几个人凑在大厅开会,杜城一进去,几个人的表情可谓是颜色各异,精彩纷呈。李晗似笑非笑地没说话,何蓉月瞪了杜城一眼也没说话,小季压根儿连头都没敢抬,只剩下蒋峰大剌剌地走到饮水机旁边,给雷一斐和杜城泡了两杯茶:“雷队,城哥,别上火,事已至此,咱们一件一件解决......”


“你别说话了大哥......”李晗低头扶额,用余光扫了一眼杜城,脸色果然更差了。


“行了,工作呢。”雷一斐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们都坐好,“私事等下了班再说。”


杜城一直没说话,虽然心里乱得很,可却不得不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案件。他的视线扫过白板上的一条条信息,记号笔在指尖旋转生风:“说回这个案子,我们最大的障碍在于施辰宇的自杀原因。对于他曾遭受过性侵这件事,何溶月——”


“我已经解剖过了,从医院回来之后。他的确在五年前遭受过性侵,并被永久标记,对方的信息素是最普通的植物系,想靠这个查基本不可能,而且跟我们现在这个案子也没多大关系。”何蓉月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还有死者的死因我也一直都有疑虑,去处理杜城那件事情之前就向局里申请了解剖。这个案子有很多疑点,就这样过去,我过不了自己这关。”


“有什么发现?”


“经过解剖,我有足够证据证明死者不仅仅死于割去腺体导致的失血过多。死者的死状为侧卧的蜷缩姿态,胃部空虚,胃黏膜出现弥漫性斑点状出血,尸斑呈现鲜红色,未发现尸斑转移和拖拽痕迹。因此,我判断死因为高低温以及大量失血导致的休克。”


“冻死的?”蒋峰翻开笔记本,“冻死是需要时间的吧?可是......”


可是笔录显示,凌晨一点四十分左右目击者看到施辰宇走出来,然后倒地,马上就报了案。


杜城的心脏开始狂跳,感觉有一根之前一直没被发现的线头被揪了出来,原本平静的水面终于被丢进了一颗石子:“蒋峰,所有目击证人的笔录都一致吗?”


蒋峰快速浏览了一遍笔录:“嗯,时间线叙述是一致的,但有两个人没有看到施辰宇倒地的过程。”


“什么意思?”


“当晚一共有三个目击者,包括报案人在内,其中两个人是一起同住的舍友,另一个住她们对门。据报案人所说,当晚一点二十分左右,她们三个人睡不着,所以一起下楼放烟花,十多分钟之后她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想回家上厕所,走到路口就远远看到施辰宇踉踉跄跄地从楼梯口走出来,走了没几米就倒进雪堆里了。她觉得很害怕,走近发现一路上都是血,于是大叫出声,惊动了不远处的两个朋友,然后三个人一起报了警。”


“那就相当于只有一个目击者。而且根据尸检,施辰宇必然是在更早的时候就倒在那里了,”杜城从蒋峰手里拿过笔录翻看起来,“可她为什么要说谎呢......再者说,当天晚上时不时就会有人经过,就算不会太靠近,一个人倒在那里那么久,怎么会没有任何人发现?”


杜城的话音一落,几个人都心如擂鼓。雷一斐勾了勾嘴角,吐出最后一口烟:“杜城,你今天去找沈翊,本来是想干什么?”


“啊?”杜城被雷一斐急转弯的话题惊得一哆嗦,在其他几个人的憋笑声里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那个,他不是个挺有名的画家吗,还跟施辰宇认识,刚好施辰宇的舍友也有几幅画放在那间出租屋里,我就一并全拿了,想带过去给他看看,说不定他认得那是谁画的。”


雷一斐想了想,觉得可行:“也是条路子。那就这样,明天一早,蒋峰和李晗去把目击者带回来,记得,避开这个报案人,先带和她同住的朋友。杜城,你还是去找沈翊,就按你这个办法来,咱们争取尽快找到这个人。”


“不是,师父,我这......”


“你什么?你忘了我跟你说什么了?”


“师父,您这是公私不分。我也没说我不管,但这是办案呢,怎么能跟我的私事混为一谈?”


雷一斐笑了,走过去拍了拍杜城的肩膀:“我公私不分?我不就是让你去办案吗,这难道不纯粹是公事?你的私事什么时候处理我不管,但明天这件公事,你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得给我办了。”


雷一斐说完,根本不给杜城反驳的机会,拿着文件悠哉悠哉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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